这就带来了你一直关注的人文学科的第三个特点:在人文学科中，重要的思想发明其实是孤独的思想者独立思考的结果。人文学科至今没有发展出大团队大规模研究的成功模式。纵观20世纪的历史，真正改变人类思维方式的思想家不超过20位。其实都是天才。第四个重要特征是，人文学科的思想被社会或同行接受，靠的是思想的批判，而不是实践或逻辑的检验。靠的是共鸣，而不是理性的说服。伟大的思想家是能说出别人想说却不能说的话的人。因为意识形态批判的需要，人文学科要求多种观念并存，提供多种选择。然后在学术辩论中，学术从业者和普通人自觉不自觉地对某个观点产生共鸣，接受它，它就传播开来。这就引出了第五个重要的区别，即人文学科的进步和艺术家的创作一样，是艺术史意义上的超越，而不是逻辑或经验意义上的被取代。比如没有人会说因为徐悲鸿的马画得好，齐白石的虾就不行。这就是艺术，艺术就是树立一个又一个高峰，有一些有意义的超越。这种超越意味着下一代永远不会完全像上一代那样画画、唱歌、跳舞、演电影，但却证明了上一代的艺术成就是值得珍惜的。所以，从事人文学科研究的优秀学者，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吃香，他们的观念可能已经过时，下一代学生也不会效仿他的模式，但他的贡献依然弥足珍贵。人文学科的第六个重要特征是“你越是民族的，你就越是全球的。”其实只适用于人文学科。在人文方面，世界上所有的伟大发明都具有强烈的民族性。这只适用于人文学科，不适用于法学，不适用于经济学，只有在人文学科中才能得到清晰的体现。这是我在大学做人文教育的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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