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八三年一月八日,我从城北郊外迁移市内,居于三十六点七平方米的水泥房,五个门开关掩闭不亦乐乎,空气又可流通,且无屋顶漏土,夜里可以仰睡,湿湿虫也不满地爬行,心遂大足!便将一张旧居时的照片悬挂墙上,时时做回忆状。照片上我题有一款,如此写道:
“贾平凹,三字其形、其音、其义,不规不则不伦不类,名如人,文如名;丑恶可见也。生于一九五三年二月二十一日,少时于商山下不出。后入长安,曾怀以济天下之雄心,然无翻江倒海之奇才,落拓入文道,魔蚀骨髓不自拔,作书之虫,作笔之鬼,二十二岁,奇遇乡亲韩××,各自相见钟情,三年后遂成夫妻。其生于旧门,淑贤如静山,豁达似春水。又年后得一小女,起名浅浅,性极灵慧,添人生无限乐气。又一年入城合家,客居城北方新村,茅屋墟舍;然顺应自然,求得天成。为人为文,作夫作妇,绝权欲,弃浮华,归其天籁,必怡然平和;家窠平和,则处烦嚣尘世而自立也。”
随便戏笔题款,没想竟做了一件大事,完成了而立之年间第一次为自己作传。今读此传,甚觉完整,其年龄、籍贯、相貌、脾性,以及现在人极关心的作家的恋爱、家庭、处世态度无不各方披露。故《新苑》杂志要求自传,以此应付,偏说太单,迟迟一年有余不肯再写,惹得杂志社几乎变脸,生怕招来名不大气不小之嫌,勉强再作一次,发誓以后再不作这般文字,即就老死做神做鬼。这一篇也权当是自作的墓志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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